美国是一个典型的移民国家,种族大熔炉。除了极少数的稀有民族外,世界上有多少民族,它就有多少民族。人口超过了一百万人的种族有31个,一百万人以下的种族更多。除了白人占大多数,印第安土着、黑人、南美洲西语裔、亚裔,都是少数民族。由于历史的原因,印第安人、黑人和亚裔等所谓“有色人种”,都曾遭受种族歧视。

美国是“民族大熔炉”模式的典型。美国政府不对族群(种族)进行法律、政治等实体方面的认可和标识,不给予族群(种族)集团以法律上的承认,特别是不容许任何一个族群生活在一块属于自己的历史疆域内,而是千方百计通过国籍法、移民法、英语教育、立法、司法、行政、传媒等法律和公共政策,着力构建一个不分来源、不分族群、不分宗教的统一的美利坚民族(American nation)和美国人(American)身份。美国任何族群的成员(印第安人有所例外)都不得以种族身份为由在政治任命、选举、教育、工作机会等方面给任何人以优待或歧视。

从美国民族政策的历史看,早期的大熔炉政策(第一代)是一种强力的盎格鲁-撒克逊化政策,主要是把其他族群同化为盎格鲁新教群体的过程。20世纪初以来,随着来自德、意、法、西、墨等世界各地大量新移民的不断涌入,第二代大熔炉政策主要在于促进来自不同国家或地域、具有不同族群和文化背景的人相互融合成为具有美国核心文化特质的美国人。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随着文化多元主义的兴起,第三代大熔炉政策在强调继续巩固和发展美利坚民族和美国人的统一性的同时,承认和容忍族群的“文化多元性”,允许不同族群保持具有族群特色的文化传统。但是,“尽管近年来(文化)多元主义准则变得很是强势,事实仍然是族群差异正趋于消弭”。

通过两百多年持续不断的民族大熔炉政策,美国有力地建构了美利坚民族和美国人的身份和身份认同。通过强调国族身份的建构和统一,强调个人的公民权利平等(而不是族群的集体权利平等),避免把公民的财富、权力、声望、职业、教育等个人差距与族群身份、族群集体联系起来,既有力地保障了国家的统一,又有利于激发公民的个人平等竞争,促进国家的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的发展繁荣,同时也有力地防止了个体之间的矛盾演化为族群矛盾和族群冲突。此外,由于在法律上不允许族群身份和族群集体有超越宪法和法律的特权,特别是不允许任何族群有自己的历史地域范围和特权,有力地避免了族群矛盾和冲突演化为民族分裂问题。

作为一个移民国家,美国并不存在类似于欧洲建立在地域、血缘、历史和文化等基础之上的民族。曾参加过1787年制宪会议的美国副总统杰里曾说过:“我们既不是同一个民族,也不是不同的民族。”据统计,美国存在的大小族群达1500多个,但如此众多的族群却并没有导致美国的分崩离析。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在感恩节当天,即使和那段历史没有任何关系的其他族裔也会萌发对“五月花号”的想象。在美国,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似乎十分和谐。

一、国家认同在美国民族融合中的作用

作为一个族群众多的移民国家,美国在族群和国家认同的构建上是相对成功的。上世纪20年代“泛非洲主义”如火如荼。牙买加黑人领袖加维曾经组织颇有影响的“返回非洲”运动,动员美国黑人回到自己的起源地,甚至组织船只运送美国黑人返回非洲,但是该运动并没有获得多少人的响应。鲁道夫·费希尔在小说中驳斥了该运动的荒谬:“回到非洲去!我就呆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回到我从未去过的地方?”彼得·塞林斯在《美国式同化》一书中总结了美国族群同化的强有力之处,即:包含在美国宪法中的自由和普世理念;市场资本主义中对经济成就的无差别认可;高密度的组织生活,包括政府的、政治的、宗教的、社会的、经济的和慈善的等;在社会范围内对现代性和进步的持续迷恋。

需要指出的是,上述各种类型的族群整合理论都是学者分析总结的成果,而不是官方刻意推行的政策。除了带有补偿历史欠账意义的美国印第安人法,在美国几乎不存在专门针对少数族群的特殊政策。实际上,在处理族群和国家认同的矛盾问题上,美国采取了一种去政治化的方式。所谓去政治化指的是美国政府并不直接介入族裔问题,而是通过帮助和支持各种社会组织,以间接的方式来扶助外来移民尽快适应美国文化。因此美国把各种民族问题限定在了市民社会领域。美国人的身份证明中没有民族成分的内容,政府在人口普查时并不问及“民族”,也并不要求每一个受调查者必须选择一种民族血统。在美国突出的是“公民”身份而不是民族。即使对一些弱势族裔提供援助,也是通过民间组织来完成,以使他们觉得是作为美国公民而不是少数族裔才获得厚待,因而严格来说,美国并没有民族政策。

国家认同构建在美国却是不折不扣的政治问题。各个族群可以任意发展具有本民族特征的社会文化活动,也可以建立自己的团体,但是任何族群试图在一定地域上建立自治性组织都是被严加禁止的。美国的国家认同构建已经渗透到生活的各个方面,诸如在移民时首要的一条就是要宣誓效忠美利坚,总统选举本身就是一个激发公民国家认同的仪式。美国的族群认同就像鸡尾酒,可能是混合的,也可能是层次分明的,而美国的国家认同就如同鸡尾酒杯,它框定了族群认同的界限,即无论族群在里面如何搅拌都不能超越国家范畴。这样一种处理族群和国家认同问题的方式使得美国尽管存在各式各样的族群冲突,却很少出现严重的民族分离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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