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死前做梦也不会想到,几百年后的教授们每当提起他名垂千史的巨作时,都不忘顺口说一句他是纵欲过度而早逝的。
这种把大师从神坛上拉下莺歌燕舞的人间的“顺口一说”,往往能让人觉得豁然开朗:人家拉斐尔也是凡夫俗子嘛!再回头看他笔下那些圣母玛利亚形象的少女少妇们潮红的脸颊和温润的微笑,我想谁都能心领神会他的灵感来源。
La Bella Giardiniera, 拉斐尔
15世纪中世纪末期,资本主义的兴起促使了世俗文化的发展,一些学者在对晦涩的古希腊语古籍研究中醒悟过来,对看待宗教的方式有了微妙的改变,由此形成了与宗教神权文化的对立的思想——人文主义。提倡人性反对神性,人权高于神权,提倡个性自由反对人生依附。这场人文主义运动除了影响了文学,科学和教育,同时也在艺术方面也促进了艺术家对于透视法和人体结构的研究,这就是所谓的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了。
相比文艺复兴三杰的另外两人,拉斐尔对女性特殊的爱好往往使他笔下的女人更柔美可亲,达芬奇的女人液化过度,米开朗基罗的女人各个都像健美冠军,只有拉斐尔的女人们散发着女性独有的母性风情,让人觉得存在一种亲切的真实感。此外,拉斐尔在色彩运用方面也比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更鲜艳,我们可以在他作品上看到大面积的色阶分明的红,蓝,绿,却丝毫不冲突,反而被他处理得相当和谐,甚至透露了一种古典美。也正因此,这种偏向望族权贵口味的画风使得拉斐尔总是受到他们的青睐,与美蒂奇红衣主教的侄女订婚,甚至被教皇怂恿竞选红衣主教。可惜,在拉斐尔当选红衣主教之前,也在他和他的未婚妻或者其他送过订婚戒指的情人结婚之前就在荒淫无度中去世了,享年仅仅37岁。
达芬奇总是把男人画得像女人,女人画得像PS液化过度,咬肌通常肌肉抽筋嘴部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
The Original Sin, 1508-1512
米开朗基罗是文艺复兴三杰中最注重描绘人体肌肉的,以至于他画的女人看起来像健身房的常客。
La Fornarina, 拉斐尔的情妇,面包房主Francesco Luti的女儿, 被称为拉斐尔最爱的一个情妇,拉斐尔在和红衣教主侄女订婚的同时也送了她一枚绿宝石订婚戒指。
但即便有了意大利绘画大师死于纵欲过度这样的先例,谁也不敢和法国人比谁更喜欢恣情纵欲。在法国画坛史上有两段艺术家最为放纵无度,也是艺术史上最光辉靓丽的时期。
Marie-Louise O'Murphy, 1752
一是艺术史上最为骄奢淫逸的洛可可时期。洛可可是一种巴洛克风格的演变,比巴洛克更注重装饰性的华丽,是当时的富人炫耀财富的一种方式。它反映出了当时社会注重享乐和爱欲的风气,在建筑和室内设计方面,常表现于纷繁奢华的装饰、雕塑和精细的图腾,加上不少异国风情的特色,而在绘画方面常常用色清谈甜美,画面优雅神秘,无论是骑士还是贵族,都表现得淡雅细致。当然了,既然社会风靡情欲,18世纪的法国,在我们这个无神论时代出现之前,比任何社会的人都更少受到性和社会禁忌的束缚,绘画作品就都少不了情色的体现。巧妙的是,对于画家来说,不是随便脱个衣服摆个羞耻的造型就能叫情色艺术了,这种俗气的事只有美国人才干得出,对于法国人来说,遮遮掩掩,欲迎还羞,朦胧的你情我愿,微妙的气氛,这才是情色的最高境界。
秋千, 1767, 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
其中最有名的要数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Honoré Fragonard)的《秋千》了。据说当时一位赞助商要求有个画家能画一幅他的情人在秋千上荡漾,贴身仆人在一旁摆弄秋千,而他本人正好能在底下窥见情人腿间蠢光的画作。画家们纷纷认为这太败坏社会道德而婉拒,只有弗拉戈纳尔接下了这个生意。很快,《秋千春光》在同年完成,神秘的丛林密林里,青年男女在这个长满奇花异草的幽境里欢声笑语,金光打在他们暧昧的笑脸上,一旁的仆人很好地隐藏在了树荫中——强调了这个爱情故事谁才是主角,而尽管男性的眼神追随姑娘随着秋千摆幅飘荡的裙底,但他的动作却更像是迎接少女,张开双臂拥抱情人,竟然有了一种男性保护欲的正面特征。除了满足了赞助商提出的要求之外,弗拉戈纳尔更妙笔生花地加了更多细节,因为秋千摆动的惯性而脱离脚的鞋,比喻少女失去贞操,这点在《灰姑娘》故事中掉落的水晶鞋里也有着相同意义,而2015年迪士尼出品的《仙履奇缘》中,这一荡秋千鞋子掉落的情节也同样运用在了电影里,暗示了灰姑娘和王子在舞会里就发生了关系。此外,画面中一旁的小爱神雕像,不仅和画中密林浑然一体体现了当时洛可可的园林装饰风格,小爱神微妙鸡贼的眼神和竖起食指做出“嘘——”的动作,也暗示了在这个秘密花园里男女发生的不可告人的情色关系。
之前, 1730年,威廉贺加斯
威廉贺加斯的这幅《之前》非常有趣,和另一幅《之后》是一幅组图,讲述了一对男女在密林中幽会,从一开始半推半就到最后宽衣解带干柴烈火的场景。
之后, 1730年,威廉贺加斯
18世纪这个男女纵情的时代,在法语中被称为“光明的时代”,可一位不速之客比爱情来得更快,那就是自15世纪就开始兴起的,被德国人和波兰人成为“法国病”的梅毒。到了19世纪末,这种疾病大规模地侵袭世界,刚从黑死病的恐惧中逃脱出来的法国人又开始不得不面对自己骄奢淫逸带来的新威胁,迫使当权者路易九世开始大批量的关闭妓院,把巴黎200多家登记过的妓院关闭到只剩下60多家。此时,画家们不再像从前那样只为有钱人和宫廷作画,而是随心所欲地描绘风景和市井,等待画商相中。这批艺术史上第一批脱离学院派,脱离宫廷和宗教依附,以穷苦着称的画家们,正是印象派画家。
由于资金短缺,请不起专业模特,画家们只好找妓女来进行艺术创作。比如爱德华马奈,刚刚年过半百就因梅毒去世了,那幅引起轩然大波的《草地上的午餐》,头是脑袋是按自己情人默朗画的,可是身子却是按他老婆苏珊·伦霍夫的身体画的,也不能怪他这么公然开放地秀和不同女人的恩爱,也只能说那时候的经济形势所迫使得他请不起正经人家来摆弄姿势。当然了,画面上公然放了这么一个裸女斜躺在衣冠楚楚的男人边上,被社会狠狠批判为伤风败俗,尽管当时的巴黎已经梅毒风靡,但是大家还是冠冕堂皇地想做好表面上的贞洁。
草地上的午餐,1862,马奈
马奈的其中一个情妇是他父亲的情妇苏珊娜,以至于最后苏珊娜怀孕生下的孩子都不知道到的是谁的,连当事人最后都无法确定。最后,马奈称呼这个孩子为“弟弟”,直到他的父亲去世以后,这两个人才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相比之下,画家和妓女就坦荡荡多了。有些画家甚至深入腹地,直接在妓院创作,比如梵高,比如毕加索,比如劳特雷克。这些画家深深地被妓女的堕落和看破红尘无所畏忌吸引,一下子就掉进了酒肉池林的大染缸,创作了无数创始佳作。在和妓女的近距离接触中,他们往往能在表面纵情欲海的欢乐中抓住她们忧郁的情感,从放肆中找到她们情感的疲惫,她们虽然和画家有着不同的人生经历,却拥有着相似悲情的命运。
Jane Avril,1893, Lautrec
劳特雷克常年混迹于当时法国最为酒肉池林的地方——红磨坊,为红磨坊创作了不少海报和油画,也因此吸引了许多上流社会的人来红磨坊享乐。于37岁病终,死于梅毒。
Manao Tupapau,1892, Paul Gaugu
梵高的好友高更在和梵高大吵一架以后离开了阿尔,到大溪地和土着们在一起过上了原始生活。奇异繁复的植物,土着鲜艳的服饰和超凡脱俗的纯净使高更的作品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而和土着女孩接二连三的性行为也使他患上了梅毒,和梵高一样,他也受到了精神上的折磨,在几次自杀无果后最终因为心脏病突发而死亡。
如此这般,梅毒和爱情一起造访了梵高。在有关梅毒的研究中,有多种症状被认为是梅毒的并发症,比如五官失去功能,比如小学课本上被树立为励志范儿的失聪音乐家贝多芬和国产盲人音乐家阿炳。其次便是侵犯神经中枢,这也能解释梵高精神问题了。为了俘获他当时钟爱的妓女的芳心,仅仅是因为她随口说的一句“你的耳朵真可爱”,伴随着精神问题的催化作用,发生了梵高着名的割耳事件,还没来得及他送出去,就把妓女吓得落荒而逃。精神失常不仅加剧了梵高极强的控制欲,把住在同一屋的高更逼走了从而引发了他自杀的悲剧,还使得他比同期的后印象派画家对色彩有更为特殊的敏感性。
梵高的画作之所以与众不同,在芸芸后印象派中脱颖而出,不仅是他那些扭曲的,伴随苦痛感的线条,更是因为他的用色的视觉冲击感,他笔下的事物从不按主体客观本身的颜色来创作,而是根据他内心所投射的情感,用颜色来代替情感来上色,用蓝色表达阴郁,用金色表达热烈,田野可以因为悲伤而是一片蓝绿的海洋,大海可以因为愤怒而透露出熊熊红光……在梵高创作巅峰的时期,他主动搬去法国阿尔,因为他认为那里有法国最夺目的太阳,他甚至把自己的住所涂成黄色,也就是太阳,向日葵的颜色。只有黄色才能代表梵高本身。而这种看待事物颜色的方式和绘画的手法,在后印象派末期最终演变成表现主义,影响了毕加索,蒙克,马蒂斯,席勒等大师,使得梵高成为了画家们开始着重表现内心情感的启蒙大师,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艺术史上梵高被称之为天才画家了。
The Night Café, 1888, 梵高
梵高表现主义作品的最佳代表,绿色的屋顶,红色的墙壁,和融入背景看不出自我的酒客,正是梵高复杂心境的体现。
The Old Guitarist,1903–04,毕加索
毕加索“蓝色时期”的代表作,由于身边最好朋友的死去,毕加索陷入了无限的抑郁,加上深受梵高影响,以至于所有的画都是蓝色基调,被称为“蓝色时期”。
除了男性艺术家多为情种以外,墨西哥女性艺术家弗里达卡罗( Frieda Kahlo)也是在艺术史上和众多艺术界创奇人物留下了不少活色生香韵事的狠角色,其中最精彩的一个故事要数在20世纪美国传奇建筑流水别墅里发生的八卦了。
流水别墅建成后,别墅主人老卡夫曼和他的儿子邀请一个画廊老板来参观,当时弗里达正好在为画廊创作,于是欣欣然地同老板一起前往建立在匹兹堡的熊本溪上的流水别墅。在那个狭小,闷热的车厢里,四个人拥挤在一起,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漫长路途,气氛却愈发微妙而燥热,三个男人全都心照不宣地想和弗里达多说上那么几句话,多靠近那么一点,最好在多发生一点什么。到了流水别墅后,他们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社交客套话,心里都盘算着祈求夜幕快点降临,以和弗里达好有个私密约会。终于等到夜晚,大家互道晚安后,弗里达上楼回房休息,画廊老板想趁大家都睡着了的时候偷偷去弗里达的房间。可当他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时,却发现老考夫曼正准备上楼,转过头惊恐地对着他看。他慌张地关门,再找准时机打开时,又发现小考夫曼也在外面鬼鬼祟祟。如此翻来覆去几个回合后,他终于放弃溜去弗里达房间的想法,准备回房睡觉,而正当他打开自己的房门——却发现弗里达正坐在他房间里等着他!
La colonna spezzata,1944, 弗里达
弗里达作为一个实实在在的女权主义者,尽管一生放荡不羁地周旋于各个男人,但她的作品却不像别的男性艺术家那样乐于将自己享用过的女色情欲跃然纸上,而是更多地用少现实主义的手法来表达自己的苦痛。弗里达出生不久后便换上小儿麻痹,可以说是随着病魔的陪伴而成长,而在十多岁时一次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经历更让她险些死亡,身体撕裂的苦痛让她在自己的传记中写下了当时和死神相会的情景,而在绘画作品中,她用一把长枪贯穿自己的身体,或者被植物藤蔓所束缚,自己的神情却超然淡漠,仿佛在说自己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痛苦。除了身体上的疾病,迭戈·里维拉(Diego Rivera),弗里达那位喜好纵情酒色的丈夫,也是她痛苦的根源。尽管弗里达本身擅长挑逗周遭男性,她却像任何一个正常女性所怀有的强烈占有欲一样,对她丈夫的花天酒地感到愤怒和痛苦。迭戈同为墨西哥艺术家,比弗里达更早出名,他们的初次相遇就是弗里达在一旁偷窥迭戈和他当时的老婆在他的壁画前前翻云覆雨,之后弗里达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多情浪子,并把自己身为女性的愤怒和嫉妒发泄在艺术作品中,“啊!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直到有天弗里达买菜回家后把迭戈和她姐姐捉奸在床,他们才终于离婚了。
我们不能说多亏了梅毒会使人发疯才让这些艺术家有了惊世骇俗的名作,我们也不能说多亏了情欲的催化才让画家笔下的信男善女们有血有肉,仪态万千,只能说,什么样的社会条件影响什么样的艺术作品,什么样的社会品格影响什么样的大众审美,艺术始终是不拘一格的,只有突破传统的审美方式才有机会朝更好的方向发展,也只有我们尊重艺术的精神,尊重不同艺术家的想法和其展现的作品,我们才能站在一定高度上去理解艺术作品,一视同仁地看待情色带来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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