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发改委下发通知,称当国际市场原油价格低于每桶 40 美元(含)时,成品油价格不调; 高于每桶 130 美元(含)时, 汽、柴油价格原则上不提或少提。

这则通知的直接诱因,是近来国际油价的狂跌,截至2015年1月17日,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跌破30美元大关,创历年新低。国际油价为何一泻千里?原因可以归结到经济学中的供求关系。供多,价格降低;求多,价格上升。国际油价狂泻,自然是供多求少。全球主要产油国的产量都在增长,美国国内原油生产在过去几年里上涨了几乎一倍;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国则在11月将原油产量提高到三年多来的最高;加拿大、伊拉克的石油产量和出口也连连增长;而深陷经济停滞的俄罗斯也在拼命产油。而与此同时,全球经济放缓,石油需求量减少,加剧了原油价格下滑。

价格管制并不管用。设置价格下限,成本转嫁给了消费者,更造成资源错配;设置价值上限,则很多人没得消费,导致黑市泛滥。

根据供求关系定理,油价不会永远下跌,迟早反弹;也不会永远上涨,迟早回落。在市场的调节之下,实现供求平衡。石油,和其他商品一样。而发改委的做法,属于典型的价格控制。正如弥尔顿·弗里德曼在《自由选择》中所说,“经济学家懂得或许不多。但我们对一件事了如指掌:如何制造过剩和短缺。想要过剩?让政府设定比市场价高的价格下限。想要短缺?让政府设定低于市场价的价格上限。”

所以控制价格,主要是两种手段,一是设定比市场价高的最低价,二是设定低于市场价的最高价。不管政府本义如何,二者的效果都不好。本次发改委的通知显示,国际原油价格低于40美元就不下调价格,高于130美元就不上调价格,是非常明显的价格控制。

为油价设定高于市场价的最低定价,显然是对消费者的压榨。原本可以以低于最低定价的价格购买汽油,现在必须多花一点钱才能买到,这对原本油价负担较重的中国人来说无疑雪上加霜。而这笔多花的钱就进了石油企业的腰包,相当于购买了汽油的公民多缴纳了一份税,补贴了原本利润就很高的石油国企。

经济学家亨利·赫兹利特 说,“经济学的艺术,在于不仅要观察任何行为或政策的即时影响,更要考察其比较长远的影响;不仅要关注政策对某个群体产生的影响,更要追踪其对所有群体造成的影响。”作为垄断国企,“两桶油”中石油、中石化每年都会得到政府的大额补助。根据中石油和中石化的年报统计得出,自2004年到2013年,两家公司共获得国家财政补贴1258.83亿元,其中,中石油获得补贴484.38亿元,中石化获得补贴774.45亿元。这些钱从哪里来?羊毛出在羊身上,当然都是纳税人的钱。如果说设定最低定价是购买汽油的人补助石油企业,那么政府补助“两桶油”则是全民一起补贴。

给价格设置下限,高于应有的市场价,倒霉的是消费者 。21世纪初,印度政府也曾经给农作物设定价格下限。印度的谷物存储因此达到历年最高,有一年达到了8000万吨,是全国紧急状态所需数量的4倍。但仓廪实乃至到了腐烂的地步,还有数以千万计的印度人吃不饱。在旁遮普,政府从农民手中购买的小麦堆在农田里,几近发霉,去年剩余的小麦仍然健在,而临近地区的村庄里,村民因为买不起小麦,只能以野菜果腹, 造成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奇葩现象。

更大的损失是,整个国家错配了稀有资源,它们本该用作他途,稀有资源,比如土地、人力、机械都用来生产政府设定了高价的汽油,但如果从国外进口,价格更低更合算,同时生产高价汽油的土地、人力、机械可用于其他领域,总体上更促进发展。

如果油价高于130美元,政府也不再上调价格。这是不是代表老百姓能够买到比市场价要便宜的汽油呢?并不是。由于油价低于该有的市场价,需求量增加、供应量减少,造成短缺。供不应求,就会出现排队。 更重要的是,有很多消费因此买不到汽油,黑市便产生了。而企业因为价格限制,利润降低,失去生产的激励,导致石油业萧条。

1973年石油危机 是价格设置上限的着名例证。当时,美国政府制定了汽油的价格上限,造成汽油短缺。全美国的加油站都出现盛景:汽车和卡车司机排起了长队,等着加油。甚至有加油站没油倒闭了。原因是,汽油价格上限低于市场应有的价格,导致供应减少。

根据调查,中国的油价负担在61个国家中排名第十,从原油开采到加工冶炼再到终端销售这三个环节都要缴税费。

即使是油价没有设限,中国的油价负担也因为多税而格外沉重。原国家能源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曾任中石油董事长的马富才称在接受《南方都市报》采访时说,中国有44%-45%是各种各样的政府税收。 从加油枪加到用户这部分油的油价中,增值税、养路费、教育附加、城市维护,税种名目繁多。根据彭博社2015年的调查,从油价排名来看,中国在61个国家和地区中排名42,算是中低水平,但考虑到收入水平,中国人的油价负担则位居前十。

根据《中国能源报》的报道,中国从原油开采到加工冶炼再到终端销售这三个环节都要缴税费。“在原油生产销售阶段,企业需要缴纳石油特别收益金、资源税、矿产资源补偿费、探矿权使用费、采矿权使用费、企业所得税、增值税、城市维护建设税、教育费附加、地方教育附加、耕地占用税、房产税、土地使用税等13种税费;原油进入炼油厂后,还要再缴纳消费税。若要卖给消费者,企业需缴纳增值税、企业所得税、城市维护建设税、教育费附加、地方教育费附加、耕地占用税、房产税、土地使用税等8种税费。”

作者:刘锐

参考资料

1. Thomas Sowell. Basic Economics. Basic Books.

2.Henry Hazlitt. Economics in One Lesson. Three Rivers Press.

3.Hans H. Helbling, James E. Turley. Oil Price Controls: A Counterproductive Effort. Federal Reserve Bank of St. Louis.

4.Fiona M. Scott Morton.The Problems of Price Controls. Cato Institute.

5.Hugh Rockoff. Price Control. Library of Economics and Liberty.

6.Photo credit:Nautical9/Flic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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