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十八年(1661年),一个因贪赃而被撤职的知县吴之荣偶尔看到该书,便买了一本,借以恐吓和敲诈庄廷龙的父亲。此时庄廷龙已去世,庄父将敲诈者顶了回去,吴之荣一气之下告到北京。朝廷对此大感兴趣,颁旨严究,查了两年。康熙二年(1663年)五月二十六日,已故“主犯”庄廷龙,依照大逆律被“剖棺戮尸”,庄氏全族和为《明史辑略》写序、校对、刻字、印刷、卖书买书者以及当地官吏70余人重辟于杭州,其中凌迟18人,另有数百人受牵连发配边疆充军。
  
此案定谳后,一些恶棍纷纷效法吴之荣,专去寻找别人文字中的罪证,牵强附会,指为“逆书”,漫天敲诈。如清初大儒孙奇逢80多岁时写的《甲申大难录》被人控告意在思念亡明,孙奇逢因此成为钦犯,解京入狱。后来竟发展到歹徒们索性自制逆书,想敲诈谁就把谁的名字刻上。例如,胆大心黑的沈天甫等人,当时假托陈济生所编,刻印了一本诗集,把内阁中书吴元莱等名士巨室700余人诬为诗作者。康熙六年(1667年),沈天甫到吴元莱家索银两千两被拒,遂将此书检举报官,幸经刑部审理,总算真相大白,沈天甫四人被斩于西市。但多数被诬告者并没有吴元莱这样幸运。
  
康熙朝的文字狱与后来的雍正、乾隆两朝相比,还算小焉者也,但也杀了不少文人。例如,翰林院编修戴名世对清廷随意篡改明朝历史甚为愤慨,便通过访问明朝遗老和参考文字资料写了一本记录明末历史的《南山集》。康熙五十年(1711年),书印出十年后被人告发,因为书中用南明年号并涉及多尔衮不轨之事,康熙帝十分震怒,下旨将戴名世“法至寸磔,族皆弃市,未及笄者发边”,戴氏家族凡男子16岁以上者立斩,女子及15岁以下男子,发给满清功臣作奴仆。同乡方孝标曾提供参考资料《黔贵记事》,也和戴名世同样治罪;戴氏族人有职衔者,一律革去;为《南山集》作序捐款刊印出版的汪灏、方苞等很多人,皆以谤议罪被处以绞刑、斩刑,其妻妾、子孙发宁古塔(黑龙江省宁安县)充军,受牵连者达300多人。后来康熙帝故作慈悲,改戴名世凌迟为斩刑,本应处斩的戴、方两家亲属流放黑龙江;方孝标已死,仍被发棺戮尸。(见全祖望《鲚琦亭集外编》卷22)
  
雍正朝的文字狱始自年羹尧案。年羹尧,字亮工,进士出身而有用兵之才,在川藏一带平叛屡建功勋,康熙末年授定西将军、兼理川陕总督,一意依附当时还是雍亲王的胤禛。胤禛继位后,年羹尧备受宠信,累授川陕总督、太保、抚远大将军、一等公爵,其妹妹又是胤禛的妃子,逐渐开始居功自傲。胤禛早有杀机,只是暂无借口。雍正三年(1724年)二月,出现“日月合璧,五星联珠”的天文奇观,群臣上表称贺,胤禛特别注意年羹尧的奏表,吹毛求疵,指责其字体潦草,又将“朝乾夕惕”写作“夕惕朝乾”,此语意为终日勤慎,就是写倒了意思也不变。然而,胤禛可不管这些,故意借此发难,谓“年羹尧平日非粗心办事之人,直不欲以‘朝乾夕惕’归之于朕矣”。于是,那些见风使舵、对年羹尧有怨怼的人趁机群起而攻之。议政大臣、刑部等衙门同奏年羹尧“反逆不道”,劾成92条大罪,“请皇上将年羹尧立正典刑”。胤禛令年羹尧自裁,亲族同党,诛戮流放,无一漏网,凡与年羹尧稍有牵连者皆遭重处。
  
胤禛能在诸皇子中脱颖而出,继承大统,实赖年羹尧、隆科多二人之力最多,“非得(二人)共力,不足以成事,而对于其人,则早有戒心,用毕即杀之除之,早已预有成算。即使二人恭顺自矢,亦决难免祸。……此外则年、隆赞佐密谋时,必有许多不可告人之隐,若留活口,终是后患”。(王锺翰《清史杂考·清世宗夺嫡考·阿、塞、年、隆之狱》,中华书局1963年版)。不论是夺嫡还是夺天下,事成之后,帝王往往要藏弓烹狗、卸磨杀驴、继续革命(革自己人之命),其手法就是从对方文字言论上找问题,上纲上线、诬以谋反、定点清除。
  
年羹尧毕竟不是文人,胤禛随后制造的汪景琪、钱名世、查嗣庭“文士三狱”,对知识分子的震慑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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